生物等效性（Bioequivalence, BE）是指在相似的试验条件下单次或多次给予相同剂量的试验药物后，受试制剂（T）中药物的吸收速度和吸收程度与参比制剂（R）的差异在可接受范围内[1]。对于大多数药物而言，BE试验是指用生物利用度研究的方法，以药代动力学参数为指标，比较同一种药物的相同或者不同剂型的制剂，在相同的试验条件下，其活性成份吸收程度和速度有无统计学差异的人体试验[2]。在药代动力学方法不可行时，可以考虑以药效学指标、临床综合疗效指标或体外试验指标等进行比较研究[3]。BE试验可用于化学药物仿制药的上市申请，也可用于已上市药物的变更（如新增规格、新增剂型、新的给药途径）申请[4]，避免了与参比制剂相关的临床前试验和临床试验，从而节约了临床资源和大量费用，提高了药物研发效率。因此，BE试验在仿制药研发、已上市药物的变更，及目前开展的仿制药质量和疗效一致性评价等领域，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临床试验是评价药物安全性和有效性的重要手段、药品审批上市的重要依据。2017年12月以前，在药品注册过程中，省、自治区、直辖市药品监督管理部门负责本行政区域内的药品注册现场核查，包括药物临床试验现场核查[5]。为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改革药品医疗器械审评审批制度的意见》（国发〔2015〕44号）[6]，我国对临床试验的监管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药品注册申请调整为由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集中受理。集中受理后，新受理的药品注册申请，将根据药品技术审评中的需求，由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食品药品审核查验中心统一组织全国药品注册检查资源实施现场核查[7]。
我国是仿制药注册申请大国。近年来，每年注册申请的品种中，仿制药和改剂型药物占95%左右[8]，真正的创新药物不多。集中受理实施后，尽管药品注册核查模式不再是“逢审必查”，而是“基于风险启动药品注册核查”[9]，但BE试验注册核查任务仍然繁重。在现有检查资源条件下，如何优化检查方法，提高检查效率和质量，是目前BE试验注册核查面临的一个挑战。本文主要基于药代动力学研究的BE试验，对其重要环节和注册核查关键点进行探讨，希望对临床试验参与各方以及BE试验注册核查提供有益参考。
1
BE试验的法律法规等相关要求
在我国，药物临床试验均应符合《药品管理法》《药品管理法实施条例》《药品注册管理办法》《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药品注册现场核查管理规定》《药物临床试验伦理审查工作指导原则》等相关法律法规及规范性文件要求。为加强药物Ⅰ期临床试验和生物样本分析实验室的管理，保障受试者的权益与安全，提高药物Ⅰ期临床试验和生物样本分析数据的研究质量与管理水平，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布了《药物Ⅰ期临床试验管理指导原则》（试行）和《药物临床试验生物样本分析实验室管理指南》（试行）。针对BE试验，我国也相继出台了一系列的技术指导原则，如《化学药物制剂人体生物利用度和生物等效性研究技术指导原则》《以药动学参数为终点评价指标的化学药物仿制药人体生物等效性研究技术指导原则》《2015年药典-9011药物制剂人体生物利用度和生物等效性试验指导原则》《2015年药典-9012生物样品定量分析方法验证指导原则》和《生物等效性研究的统计学指导原则》等，旨在为BE试验的研究设计、数据分析和结果报告等提供技术指导。
2
BE试验的重要环节
试验制剂和参比制剂是否真正等效，取决于试验制剂的处方和制剂工艺，BE试验只是验证两种制剂是否生物等效的一种方法学手段。
任何临床试验都不可避免受各种因素影响，这些影响均有可能使试验结果产生偏倚。偏倚是临床试验在设计、执行、测量、分析过程中产生的、可干扰疗效和安全性评价的系统误差[10]。BE试验实施过程中的偏倚包括临床试验条件、受试者选择、受试者给药、试验用药物管理、生物样本采集和生物样本分析等各个环节对临床试验方案的违背或偏离。如果控制不严格，这些环节累积的偏倚将会加大两制剂间的差异，影响两制剂的等效性评价，甚至改变等效性结论。
2.1
合规性和临床试验条件
BE试验的实施合规，其临床试验数据才能用于药品注册申请。开展临床试验之前，BE试验机构应具备开展临床试验的资质；BE试验应当通过伦理委员会审查批准，并按照要求在药品审评中心网站完成生物等效性试验备案；具有外资背景的BE试验应获得人类遗传资源办公室批准。
完善的BE试验条件是顺利完成BE试验的基础，也是保证BE试验结果准确可靠的前提。临床试验机构和生物样本分析检测单位应具有承担临床试验项目相适应的条件，保证临床试验的顺利实施。临床试验机构应具有满足BE试验的场所、设施，以及相应的仪器和设备；建立与临床试验相适应的质量管理体系；配备与承担项目相适应的临床试验人员，并确保试验人员参加过法律法规、技术指导原则、临床试验方案及SOP等相关培训。生物样本分析检测单位应具备与生物样本分析项目相适应的组织管理体系、实验场所、设施设备与条件；建有完善的质量保证体系；配备相应资质和能力的研究人员，确保研究人员接受过相关法律法规、技术指导原则等方面的培训。
2.2
受试者选择和管理
受试者的权益、安全和健康，应高于对科学和社会利益的考虑。为保护受试者，临床试验应获得受试者知情同意之后才可以开展。
受试者个体差异是BE试验的重要影响因素，研究者应按临床试验方案要求，选择合格的受试者。受试者的筛选和临床试验过程中对受试者的管理如果控制不严格，将会增大受试者个体差异，影响临床试验结果的科学、客观和正确评价，不能准确反映出制剂间的差异。如破坏随机可能会带来主观性偏移，影响组间的可比性；入选的受试者伴有肝功能或肾功能损害等疾病，不仅会干扰药物的体内过程，影响试验药物的吸收、分布、排泄及消除，也会使受试者面临安全性风险；洗脱期未达到方案设定要求，两个周期的制剂间会互相干扰；试验前或试验期间服用其它药物、吸烟、喝酒及含咖啡因的饮料、果汁等，可能会改变试验药物的药代动力学特性；试验期间的饮食、活动等因素能增加体内药物释放吸收差异，影响药物的吸收和达峰时间，带来相关数据波动，增大试验误差等。
2.3
受试者给药
正确服用试验用药物，是开展BE试验的重要前提。研究者应与受试者保持良好沟通，提高受试者依从性，确保受试者按照临床试验方案服用受试制剂或参比制剂。未按临床试验方案要求服用或多服试验用药物、服药后呕吐或腹泻等，药物浓度-时间曲线将不能真实反映两制剂间的差异，从而导致BE结果不可靠。
2.4
生物样本采集和管理
生物样本是BE试验数据的载体，样本采集时间点和样本的质量直接影响药代动力学研究结果的可靠性。生物样本应在临床试验方案规定的时间窗内进行采集和处理，确保得到的药物浓度-时间曲线与药物从制剂中释放吸收到体循环中的真实情况一致。每个生物样本均须具有易于识别的唯一性标识和可追溯性，并与受试者不同的采集时间点一一对应。采集后的生物样本应依据临床试验方案要求，采取避光、冰浴或加入稳定剂等措施，保证其稳定性不受影响。生物样本的处理、分装、保存、转运等环节应进行严格的规范化管理，避免溶血、污染、损坏、丢失或混淆。生物样本在各个环节的保存条件应符合要求，保证生物样本质量不受影响。
2.5
试验用药物和管理
BE试验用药物包括受试制剂和参比制剂，其质量对试验结果的可靠性具有重要意义。临床试验应保证试验用药物来源合法，质量符合相关标准。试验用药物应由研究者从申办者提供的药物中随机抽取，保证临床试验用药物具有代表性；剩余药物由临床试验机构或其委托的独立第三方封存。临床试验过程中，研究者应保证药物的可追溯性，试验用药物的接收、贮存、发放、使用、留样和返还等过程有相关原始记录，各环节数量应一致。试验用药物的运输和储存条件应满足临床试验方案或试验用药物说明书等相关要求。
2.6
生物样本分析
两制剂是否生物等效主要基于生物样本分析提供的药物浓度结果，药物浓度的可靠性将直接影响BE试验质量和等效性结论。
生物样本的取样量、待测药物浓度、干扰物质以及个体差异等多种因素会影响生物样本测定，因此，建立准确、灵敏、可靠的生物样本定量分析方法是BE试验的关键，只有可靠的定量分析方法才能得出可靠的结果。定量分析方法应进行充分的验证，以证明该方法对于测定在某种生物基质中待测药物浓度的可靠性。分析方法验证应进行以下几方面的考察，包括准确度、精密度、特异性、定量范围、标准曲线、稀释可靠性、回收率、基质效应、稳定性、残留等验证参数。根据情况，分析方法验证可采取完全验证、部分验证或交叉验证。
生物样本分析是BE试验的重要环节，其结果直接决定两制剂是否生物等效，关系着试验制剂上市后临床应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生物样本分析应按照已验证的分析方法，对采集的生物样本进行处理和分析测定，获得各个采集时间点生物样本的药物浓度数据。测定未知生物样本中的药物浓度时，应制备随行标准曲线并对质控样品进行测定，以确保生物样本分析数据的可靠性。为避免主观意识对分析测定结果的影响，样本分析应保持盲态。
3
BE试验的注册核查关键点
BE试验包括临床研究部分和生物样本分析部分。临床研究部分的目的是，通过单次或多次给予相同剂量的试验用药物后，获得受试者不同时间点的有效生物样本。生物样本分析部分的目的是，通过应用已验证的生物样本定量分析方法，测定每位受试者各时间点生物样本中的药物浓度，获得药物浓度-时间曲线（C-T曲线）；再用相关数据处理程序进行计算，求得与吸收程度和速度有关的药代动力学参数（如Cmax、Tmax和AUC等）；最后通过统计学比较以上参数，判断两制剂是否生物等效。
临床试验数据是评价拟上市药物有效性和安全性的重要依据，其真实可靠是药品技术审评的基本要求。药品注册核查，是指为核实申报资料的真实性、一致性以及药品上市商业化生产条件，检查药品研制的合规性、数据可靠性等，对研制现场和生产现场开展的核查活动[9]。因此，BE试验临床研究部分核查应重点关注临床试验的合规性、受试者保护情况，以及试验用药物经受试者给药到获得生物样本等整个环节和数据的真实性；生物样本分析部分核查应重点关注未知生物样本分析与已验证生物样本定量分析方法的一致性和检测结果的真实性。试验药物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评价主要是基于临床试验数据库的统计分析，数据库是否真实可靠，直接影响临床试验结果，BE试验注册核查时，应同时重点关注数据库和原始数据的一致性、计算机及数据管理系统的可靠性。随机和盲法是控制临床试验偏倚的重要措施，也是BE试验注册核查的关键内容。
3.1
临床研究部分
临床试验合规性
受试者及管理
试验用药物及管理
生物样本采集及管理
3.2
生物样本分析部分
未知生物样本分析之前，必须先建立起可靠的生物样本定量分析方法；而生物样本定量分析方法是否可靠，也可通过未知生物样本分析过程中的随行标准曲线及质控样品间接体现和反映。因此，生物样本分析部分应重点核查未知生物样本分析与已验证的生物样本定量分析方法和分析计划一致性、随行标准曲线及质控样品的符合性，以及检测结果的真实性。如，生物样本的处理及分析是否按照临床试验方案和已验证的分析方法执行；生物样本分析与分析计划是否相符；生物样本分析是否保持盲态；生物样本是否预先分析测试；生物样本分析是否为连续进样；生物样本是否重新分析或者重新积分；再分析（ISR）的样本是否具有代表性；ISR是否符合接受标准；分析批是否包含随行标准曲线及质控样品；随行标准曲线及质控样品是否符合要求；分析批结果是否符合接受标准；拒绝分析批理由是否充分；同一分析批色谱积分参数是否改变；色谱是否有不合理的手动积分；试验数据是否删除或覆盖；试验数据是否修改；数据剔除是否符合剔除标准等。
3.3
计算机及数据管理系统可靠性
计算机化系统是否经过验证；系统管理和用户是否设定各自的权限；源计算机和工作站的稽查系统是否开启；计算机系统日期是否更改；电子源数据是否可以被删除或更改；电子数据修改在计算机系统中是否有稽查轨迹；稽查轨迹是否有可疑操作；电子源数据是否被审核；相关数据传输是否保持盲态等。
3.4
试验数据可溯源性与一致性
原始临床检查数据是否能够溯源；原始数据是否修改，修改理由是否充分；锁定数据库是否有修改，修改理由是否充分；锁定数据库的入组、完成例数与实际发生的入组、完成例数是否对应一致；原始数据、统计分析报告和总结报告与锁定数据库的数据是否一致；测试样本编号与相应受试者生物样本编号是否对应一致；药物浓度/药代动力学/生物等效性的分析计算数据及结果在相应的软件上是否可以重现；原始图谱是否能够在源计算机溯源等。
4
讨论
偏倚是一种系统性误差，在临床试验过程中不可避免。规范的临床试验过程，是获得可靠临床试验结果的保证。临床试验参与各方应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对临床试验进行管理，尽量减小试验过程中的偏倚，确保临床试验质量。研究者是临床试验的实施者，也是确保临床试验质量及受试者权益和安全的负责人。在临床试验过程中，研究者严格执行BE试验方案，并采取措施实施质量管理，加强质量控制，是确保BE试验成功的重要保障。申办者是临床试验的主体责任人，应建立临床试验质量管理体系，监督临床试验的实施；加强对影响BE试验受试者保护和试验结果可靠性的关键环节和关键数据监查和稽查，及时发现和纠正试验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确保受试者的权益和安全，保证临床试验数据真实、准确和可靠。
BE试验注册核查是在临床试验完成之后的一种回顾性检查，主要是对临床试验机构、分析检测单位和申办方承担临床试验职责情况，包括临床试验条件、组织实施、质量控制、数据记录和管理、结果报告等各个环节和数据进行核查。BE试验环节多，影响因素复杂，为真实地反映两制剂间的差异，BE试验通常采用随机交叉等试验设计，极大程度地避免了试验实施不规范可能导致的偏倚。因此，BE试验注册核查应重点关注临床试验的合规性、受试者保护情况，以及支持药品上市的关键试验数据真实性、数据库与原始数据的一致性和试验数据的可溯源性。而基于这种模式的注册核查，既能保证核查质量，又能提高核查效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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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de.org.cn/zdyz.do?method=largePage&id=c7f7696bd0fa8de4.）作者：张正付，秦婷，李萌
单位：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食品药品审核查验中心
本文于2020年7月24日通过知网首发。
